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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六十六章有辱斯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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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六十六章 有辱斯文

時光易過,冬去春回,轉瞬間又是二月春天的天氣。今年氣溫升高的很快,萬物覆蘇,金陵到處桃紅柳綠,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色。

徐家的花園春光明媚,萬卉等待著怒放爭妍,這些日子徐灝在家忙著修煉成仙,拒絕了酒肉三兄弟的邀請。

卻說楊稷和兩位賢弟一連聚會數次,晚上回到家中,權仲雨說道:“奶奶看見了扇子,問是哪來的,小的回說不知道。不知是誰多嘴,說是要送給馮姑的,被奶奶盤問了好一會兒,小的一口咬定不知情,少爺須留神答應。”

楊稷忙問道:“哪柄扇子哦,我想起來了。仲雨還是你對我忠心,哪個缺德的背後刁嘴”

權仲雨心中冷笑,他打定主意先讓對方信任自己,然後收集罪證從長計議。送楊稷進了上房,侯氏冷著臉問道:“扇子是怎麽回事從實招來。”

楊稷心裏有了準備,不慌不忙的說道:“是老姚要把扇子送人拜壽,來求我,就找個好的給了他。”

侯氏說道:“那我怎麽聽說你們吃酒,叫姓鄔的作什麽詩,寫扇子上送什麽馮姑。你若敢瞞著我偷人,休怪老娘發怒。”

“我幾時敢瞞你做什麽事”楊稷一臉無辜,“那天還有徐都督在場作證呢,是老姚要送給姓馮的,說白扇不好送人祝壽,求老鄔寫了一首詩,千真萬確。況且奶奶賞了我丫頭,家裏還應付不完呢,豈敢惦記著外面的野花。”

既然有徐灝在場,侯氏聽了信以為真,撇嘴道:“姚遠娘子生的一朵花似的,竟然還在外面拈花惹草,不是個好東西。”

“讀書人風流成性嘛,人家的事咱們少管。”楊稷心裏暗暗歡喜,摟著妻子上了床。幹他的正經事去了。

也是巧了,鄔斯文在家脫衣服,不慎把藏了多日的那張詩稿抖了出來。

等他看見剛要去搶,已經被丫頭拾起。鄔娘子叫道:“拿來我看。”

丫頭忙遞了上去,鄔娘子幼時讀過幾天書,略識得幾個字,可惜後來家裏不讓學了,若是平日鄔斯文一頓之乎者也,糊弄糊弄也就過去了,偏偏此刻他做賊膽虛,恐怕妻子看出來是贈給馮姑的。

瞅著妻子接在手裏,他急得搓手頓足,嘆道:“自作孽不可活。此之謂也。嚏!天之將喪斯文也,吾死矣夫,吾死矣夫!”

見丈夫一臉驚慌,鄔娘子疑心頓起,見上面寫著馮姑妓等字。不太懂但能看出一些古怪,遂大怒道:“你寫這情詩是送哪個養漢的娼妓做表記的從實招來,免我拷打。”

說起來也是巧合,敢情鄔娘子姓富,正是徐江娘子的姑媽。鄔斯文之這所一天到晚厭惡銅臭卻家趁萬貫,本身家裏有錢外,也是富氏求堂哥富老爺幫著打理的。

而鄔娘子和鄔斯文之間。就和徐江和富氏一模一樣,皆是妻子孔武有力,丈夫手無縛雞之力。

鄔斯文早就被妻子打怕了,立時膽戰心驚癡呆呆的不敢作聲。鄔娘子越想越怒,惡狠狠的盤問再三,他只兩只眼睛朝著前方呆視。

鄔娘子大怒。罵道:“你若不做虧心事,為什麽一句話不答應”

鄔斯文嘴唇哆嗦,好半響說道:“亡之命矣夫,予何言哉”

鄔娘子冷笑道:“我也沒力氣聽你什麽言哉,明日拿去問人。看到底是什麽,再好好和你算賬。你且過來跪下!”

膝蓋一軟,鄔斯文家鄙了習慣,不等娘子吩咐跪著爬到眼前,鄔娘子將他的頭發打開,挽了一個扁扁的髻,叫丫頭把燈臺拿來,放在丈夫頭上頂著。

“既然你在外頭風流快活,今晚就受朽惱吧。好好頂著,若把油潑了出來,熄了燈,休想活命。”

面如死灰的鄔斯文不敢反抗,目送妻子上床休息,整整跪了一宿,跪的骨醉筋酥,動也不敢動一下,眼淚汪汪,呲牙咧嘴的直到天明。

白日東升,鄔娘子起床梳洗,鄔斯文跪在地上哀求道:“王赫斯怒,沒齒而無怨言。予豈好辯哉但屈而不伸,冤哉苦也。”

“把燈臺拿走。”鄔娘子吩咐一聲,瞅著丈夫狼狽不堪的樣子,冷冷一笑,“此事沒完,等我找人念詩。”

叫丫頭把詩稿拿到外頭,讓家人去找張壹,看看是作的什麽詩。鄔斯文心裏如同十五個吊桶打水,七上八下的,心臟撲通撲通的亂跳。

不多時,丫鬟回來說道:“張大爺見了這字,大笑了一陣。他說從來沒見過這樣不通的詩,大約是鼓兒詞上的胡話,或是抄來當笑話看的。”

鄔娘子聽完,心裏過意不去可,白白為難了丈夫一夜,說道:“這果然是鼓兒詞上的麽不許欺瞞我。”

鄔斯文連聲道:“夫人不言,言必有中。吾誰欺欺天乎”

“既然如此,那你昨晚為什麽不分辨”鄔娘子有些不好意思,“不是送人的情詩,饒你起來吧。”

“有痛乎,非夫人之跪痛而誰為”鄔斯文陪著好話,半響方才顫顫巍巍的爬起來,使勁揉著沒了知覺的膝蓋,呲著牙揉了好一會兒,然後一瘸一跛的往書房走去。

他邊走邊暗喜:“虧殺張兄這救命天尊,不然如何了得”想了想又覺得好笑,暗道古往今來作詩的就數李杜了,他二人一生坎坷,皆不得其死。我一生僅僅學作了一首詩,便受了一場苦難,若要再作它幾首,這條小命豈不是交代了今後誰來求我也再不能作詩了。

睡到中午,楊稷派人來請他赴宴,原來上午楊稷代表楊士奇去某官員家吊喪,無意中看上了李增枝的書童,生得頗有動人之處。

楊稷和李增枝臭味相投早就認識,早前是楊稷巴結李增枝,後來李增枝連累家族倒了大黴,楊稷便不願搭理對方了,雖然李景隆的國公保住了,但兩個人的地位卻逆轉過來。

悄悄一說,李增枝也不好拒絕。到家對妻子強氏說道:“楊士奇家的公子說好了晌午後要同一個姓鄔的進士來咱家坐坐,不知你答不答應,我當時沒敢允他,特來請你的示下。”

強氏想見識下楊士奇兒子的風采。說道:“人家要來,豈有不答應的道理況且又不是你素日的狐朋狗友,那是正經的讀書人,得好生款待。”

到了下午,李增枝打發下人去買了許多菜蔬,知道楊稷身邊跟隨的人很多,特意去李景隆府上搬來兩大壇子好酒,菜肴做好了先選出一份送至內宅給妻子享用。

落地的鳳凰不如雞,李增枝一年過得不如一年,夫婦倆不會過日子。在揚州高價買的宅子,回京時因心急低價賣了出去,也是管家故意使壞為了中飽私囊。

李景隆也窮了,沒什麽錢接濟弟弟,原先李增枝的宅邸又充了公。把臨街的一間院子收拾出來讓給弟弟一家子暫住。

昔日近千仆人幾乎都遣散了,剩下的下人不足十口人,不多時楊稷和鄔斯文來了,見他家房屋狹窄,沒有好廚子備酒席,無非是買些現成的熟食,燒鵝板鴨。熏蹄熟雞之類,還有些瓜果點心,酒卻是一等一的好酒。

所謂內宅就是隔著一堵墻,從臥室的窗戶能看到書房,強氏在屋裏自斟自飲有了幾分醉意,不時走到窗邊往外看去。見楊公子肥頭大臉一身華服,七八個管家站著服侍。

另一個比他穿的還氣派,四十歲左右斯斯文文,人看上去比外表年輕許多,舉手投足頗有些名士風範。

好久沒能得到滿足的強氏竟把二人都看上了。一個愛他健壯,一個愛他斯文。想了一想,二者終不可兼得,成熟婦女重實際,自然選擇了強壯偉岸。

也是她醉了,一時把持不住,坐在梳妝臺前,在臉上濃濃厚厚的抹了一層粉,使得黑臉上襯著鉛粉,呈現出萃青的顏色;把一張大嘴用胭脂擦的紅紅,異常的滲人,枯黃的頭發用頭油摸得亮亮的,選了幾朵大紅絹花戴在頭上,儼然一位妖魔鬼怪。

她自己倒不覺得嚇人,在鏡臺前反覆照了照,把頭扭了兩扭,自覺十分動人,咧嘴一笑,“我今日這番打扮,即使徐都督見了也得心動,何況兩個爺們”

換上一件大紅灑線綠翠纏枝的金邊白梅衫,下邊一條豆綠繡串枝蓮的綢裙,一雙高跟的大紅繡花鞋。

家裏格局是一龍兩間,前一間抽一條走道隔成兩截,前半截做了書房,後半截修了凹字形的小院,開個北窗。因書房正對著臥室,窗戶是不開的。

此時男人們坐在凹進去的裏屋吃酒,家人們在前間坐著休息兼燙酒什麽的,要是想小解,從書房後門出來繞過臥室,可以去後院的每裏解決,不然就得去下人們公用的臭糜了。

先是鄔斯文搖椅晃的到後面小解,強氏忙趴在過道的窗戶上偷看,就見鄔斯文站在坑外面撒尿,那東西比李增枝的大得有限,遂不在意。

苦苦等了一炷香時間,楊稷一步三晃的匆匆過去,這下強氏滿意了。誰知從臥室的北窗看向書房,醉醺醺的楊稷正摟著書童,一遞一口的吃酒,她心裏明白了,暗道竟然是來我家戲小廝的因看上了楊稷,把怒氣勉強壓了下去。

時間一點點的消逝,不知不覺到了傍晚,天色漸漸暗了。強氏盯著楊稷再一次起身,猜到他又要去溺尿,什麽也顧不得了,風一樣的沖出去躲在茅屋後面。

等楊稷扯開褲子剛尿完,猛然一個人沖出來,一把攥著那個它,伸手摟住脖子親了一個嘴。

楊稷嚇了一跳,天色昏暗,擡頭一看我的媽呀!這是什麽怪物

黑影裏一張死白死白的大臉,青面獠牙,血盆大口,也不知是人還是鬼。嚇得他用力掙脫出來,抓著褲子往外飛跑。

強氏的興致一下被他給當面掃了,頓時惱羞成怒,跑到屋裏拍打著北窗臺,破口大罵道:“好大膽,要死的李增枝,你哄我請來的什麽公子財主原來是弄幾個兔子和小廝鬼混。我家的清白門第是開私娼館麽趁早都給我滾,走遲了,揍死你們這些兔羔子王八蛋。”

李增枝嚇得要命,可楊稷是容得被人罵的主麽奈何剛剛受到了驚嚇,還沒回過神來,又是女眷不好動粗,氣的起身把桌子一掀,杯子盤子打的粉碎,大怒而去。

鄔斯文見李家娘子也是位兇神惡煞,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,夾著尾巴低著頭跑了。

倒黴的是他剛跑出門口,就被強氏拎著一瓢水趕過來,潑了一身,罵道:“退送這些瘟神。”啪!門狠狠的關上了,鬧得鄔斯文吹胡子瞪眼莫可奈何,大叫道:“有辱斯文,有辱斯文,唯小人與潑婦難養也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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